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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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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有許多你永遠都不可能得到的東西,哪怕觸手可及,也不見得和你有什麽關系,我們只能是最親密的陌生人。我願意守護你,你只要過好自己的人生就好。

梁深早上起床的時候,習慣性地打開窗,公園裏清新又冷冽的空氣撲面而來,秋天遠不如冬天冷的厲害,不知道為什麽,人們總是悲秋,卻和冬天相處愉快。一架飛機從梁深視野裏經過,留下轟隆隆的聲音和一條長尾巴似的航跡雲。

得知父親沒有真的重病,梁深心裏還是明顯松了一口氣,自己算不上什麽孝子,梁院長也算不上什麽慈父,勉強維持這種關系就好,但他很清楚,這種關系必須在彼此都安好的條件下才能成立。

梁深轉身朝書架那裏走去,占據了差不多一整面墻的書架現在擺的書也沒幾本,大部分都被他丟進儲藏室了,現在還剩下的幾本相冊,空著的地方全都擺上了盆栽,一眼望過去,綠油油的。梁深抽出一本相冊拿在手裏的時候,看見了旁邊放著的一盆仙人球,不由感嘆,這仙人球都長這麽大了,他上次看見好像還是種在一個小花盆裏。把相冊丟到床上,梁深摸摸鼻子,自己是有多久沒有回這個家了。

翻開相冊,第一頁應該是他小學的時候拍的,脖子上戴著紅領巾,站在兩個大人中間,自然了,一邊是英俊瀟灑的梁院長,一邊是懷著雙胞胎肚子大的要命的梁老師,現在看起來這是他們一家五口的第一次合影呢,照片上梁老師燦爛的笑容現在看起來恍若隔世,原來她以前是這樣笑的啊。

第二張照片是正式一點的家庭合影了,那時候在梁深有了弟弟妹妹以後的第一個新年拍的全家福,梁深還是坐在了中間,兩個小家夥一左一右趴在他的腿上,沖著鏡頭流口水,旁邊父母各伸出一只手扶著他們。

五歲以後,他就覺得自己不被人需要了,除了偶爾能從討好父親和照顧弟弟這兩件事裏得到一點點可憐的滿足感。上高中的時候,遇見了一個女孩,她總是形單影只,好似需要一個陪伴,好似這之前許多年間的自己一樣。從那天開始,梁深覺得值得滿足的事情好像又多了一件,可惜他的竊喜並沒有維持多久,那個女孩就不見了,那種感覺就像你好不容易從懸崖底部爬上來又被人一腳踢下去一樣,梁深不知道要怎麽形容那種空落落的感覺。他不知道為什麽,為什麽自己會遭到這樣的對待,明知要失去的東西,為什麽還要在他面前出現,到最後徒留依戀。梁葳是這樣,陳墨也是這樣。

不過這些想法現在都不重要了,梁深盯著照片上幾個月大的小梁葳苦笑。家裏應該只有這一張妹妹的照片了,還是他偷偷藏起來的,而且還得藏的好好的,被梁老師發現了可不得了,好在梁老師不怎麽進他的房間,放在哪裏也就無所謂了。

梁淺偷摸進哥哥房間的時候,不小心被發現了,門只是咧了一條縫而已,他那堪比福爾摩斯的哥哥立馬就發現了。既然發現了,梁淺決定幹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沖過去把梁深手上的相冊搶到自己手裏。

“哇,大哥,這是我和我妹妹吧,哇,我小時候可真可愛。”

“行了,行了,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下樓吃飯去。”

“哦……那大哥你也快點下來,小心我把好吃的全都吃光!”

梁深看著梁淺離開的背影若有所思,高考結束的時候,他估摸了一下自己的成績,上網查了查資料,打算挑一個遠在北方的,冬天能夠冰凍三尺的城市讀大學,以紀念某個沒有等來的春天順便遠離一下家裏院長大人和不茍言笑的老師。梁深目不轉睛地盯著電腦,過了幾秒鐘才發現旁邊不知道什麽時候湊過來一個小腦袋。

“啊,哥哥你要去雪城啊,啊,哥哥我告訴你,雪城可冷了,二妞說在外面掉串鼻涕會連鼻子一起掉!”二妞一家都是地地道道的雪城人,為了做生意才來的南方。

梁深,“……”,誰能告訴他這小子從哪裏學的用這種惡心巴拉的抒情體說話的。

“啊!哥哥,你沒了鼻子以後就不會有小姑娘喜歡你,啊!哥哥,你沒了鼻子好可怕,以後都不要去阿淺學校。”梁淺張牙舞爪朝自己哥哥的臉比劃著,梁深覺得有必要抽時間去和這小子的語文老師好好談談,他娘的都小學五年級了,造句就這種水平!

那天的談話是以梁淺可憐兮兮的小眼神作為結尾的,這家夥見他沒有正面收回去雪城上大學的想法,呆楞楞的一個人回房間了,並且晚上吃飯的時候都沒有和他說話,惹得家裏的做飯阿姨以為自己做的飯出了什麽問題,一個勁詢問這位平時會大聲喊著這道菜怎麽怎麽樣哥哥我要吃什麽什麽菜諸如此類如今卻一聲不吭的小少爺。

梁深眸色微沈,盯著吃完飯自己乖乖把勺子放在碗裏擺好方向又一個人默默回房的某位小少爺,沒有說話。什麽時候,這家夥對他的依賴如此之深呢,這樣下去可不是什麽好事。但不管怎樣,去雪城的想法還是不可避免地動搖了。

那一年的夏天很是炎熱,好在那時候他們還沒有搬家,住的是學校給梁老師分配的房子,梁深的學校後面就是一四A級風景區,導致附近都成了避暑勝地。梁深暑假沒事幹,就去學校對面的超市打零工。那天早上他起床的時候,梁老師去辦公室了,梁院長根本壓根這幾天就沒回來過,更不用提去哪了。吃完飯臨走的時候他去梁淺房間看了一眼,小家夥還沒睡醒,他走過去把踢到地上的薄毯撿起來給梁淺蓋上。

出了校門就沒那麽涼快了,火辣辣地陽光灑在地上,皮膚都是燙的。梁深皺皺眉,後退一步開始往前沖,沒幾分鐘就跑到了馬路對面的超市,在收銀臺邊工作邊和同行的幾個姐姐聊聊天,還挺輕松愉快的,要是沒有在一個小時後接到家政阿姨聲嘶力竭的電話,就更輕松愉快了。

他家的小少爺不見了,阿姨去廚房把梁淺要吃的東西加熱,然後像平常一樣叫某個小少爺起床,結果發現床上只有毯子,阿姨吧房子裏裏外外翻過一遍,發現沒有人,終於慌了。

梁深掛了電話什麽話也沒說就沖回去了,留下幾個姐姐詫異地朝他的背影張望。梁深在距離學校大門一百米的地方放慢了速度,那邊圍了很多人,嘰嘰喳喳地不知道在討論什麽。

“借過借過,不好意思讓一讓。”梁深一嗓子吼完還沒喘口氣懷裏邊鉆進來一個軟軟熱熱的物體,不,都有點燙了。低頭一看,這個在自己懷裏哭的梨花帶雨,臉紅的像猴子屁股一樣的小家夥……是自己的弟弟?

“哥哥,你不要走好不好?”梁淺的嗓子已經哭啞了,抱著自己哥哥的大腿不放。

梁深深嘆一口氣,給周圍照顧自己弟弟的好心人道了謝,便拖著人回家了,路上給阿姨打了個電話,表示人已經找到了。

梁深把人帶回家,直接拖到浴室洗了個澡把汗濕的衣服換下,換好幹凈的衣服把人丟到了沙發上,等梁淺被曬紅的臉沒那麽紅了,才開始詢問事情的始末。

“說吧,怎麽回事。”他一開口梁淺就在沙發上翻個身,把臉埋進了沙發裏。其實梁淺不說他也知道的差不多了,這家夥一定是昨天沒得到準確的答覆太不甘心了。可盡管如此,他還是沒想到梁淺心裏的小九九竟然是打算一分鐘不落的跟在他身邊軟磨硬泡。梁淺上五年級了,梁深從來沒見他對一件事如此執著過,不免有些吃驚。

“阿淺,哥哥過兩天要填志願了,你有什麽建議或意見嗎?”梁深站在沙發邊上,看著自己弟弟黑乎乎的小腦袋瓜,輕輕嘆了口氣,過了大概三秒的功夫,梁淺翻了個身,眼珠子直勾勾地盯著他看。

又三秒後。

“哥哥,我的意見是,你要是去雪城,我就離家出走!”

“……”

家政阿姨站在一旁邊聽這兄弟倆的談話,心裏邊腹誹,雇主一家真是造孽啊。今天梁淺不見之後她急忙打電話給了梁老師,結果沒打通。現在這個家裏估計就剛剛高中畢業的梁深比較靠譜,難怪梁淺這孩子死活不願意哥哥去外地。

梁深臆想中的在雪城的冰厚三尺裏凍死(磨煉)自己的想法最後還是無疾而終了。他留在了A城,上了離家最近的醫科學校,晚上有課的時候住校,沒課的時候就坐車回家,陪伴一下弟弟孤獨寂寞的小心靈,值得高興的是梁老師聽說梁淺一個人離家的事情後把手機由靜音調成了震動,並向家政阿姨表示再有類似事件發生,要一直撥電話直到她接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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